狂潮之后,李纨才从沉醉中醒来,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饥不择食”,都没有来得及选择地方,竟然就在冯紫英的书房中恣意缠绵起来,忙不迭地穿衣系带,一边梳拢着散乱的发髻,有些惶急地道:“金钏儿和鸳鸯她们不会这个时候过来吧?”
“素云和碧月不是在外边儿守着么?”冯紫英也觉得好笑,先前李纨也是极尽承欢,这个时候却又一下子想要恢复成淑女贵妇状,那颊间的潮红未消,眉目间春情正浓,若真是金钏儿和鸳鸯来了,哪里遮掩得住?
“可素云碧月哪里好拦住她们?就算是拦住了,怎么说?鸳鸯和金钏儿还不得起怀疑?”李纨把衣衫整理好,这才拉着冯紫英要出静室,竭力想要让自己滚烫的脸颊清冷下来,“铿哥儿,这里可有凉水,我要洗洗脸。”
冯紫英几乎要笑出声来,先前有多么狂放劲爆,这个时候就有多么惶恐忸怩,这李纨还真是一个妙人儿。
“行了,鸳鸯这会子不会来这边儿,金钏儿便是知晓,她也是个懂事儿的,嘴上是上了闸的,不会乱说。”冯紫英攀着李纨的香肩,嘴附在她耳际,吐气如兰,温言安慰。
“那也不行,若是知晓了你我二人私情,我在这府里如何见她面?”李纨全身又有些发软,想要躲开,但是又舍不得,挣扎着道:“还有兰哥儿如何见人?”
这倒是一个问题,李纨也许可以容忍鸳鸯、金钏儿知晓自己和冯紫英之间的私情,毕竟大户人家里边这种事儿不少见,但是贾兰日后是要读书的,这等事情流传出去,对贾兰就是一个打击。
冯紫英沉吟了一下,这才缓缓道:“无妨,反正贾兰也拜我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日后年龄大人,便能明白世间人情世故,另外他若是考中,便要出去为官,又能有几时留在你身边?”
这话有些牵强,但是一时间冯紫英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宽解对方,李纨此时心境也有些繁乱,只是想要求得一个心理安慰,冯紫英这漏洞百出的话也让她心里稍稍一稳,却没有再深想下去。
“再说了,金钏儿也是我屋里人,她的性子你也知晓,断不会泄露的,我的隐秘她也知晓不少,所以纨姐儿你就放心吧。”
冯紫英一句“纨姐儿”差点儿又让李纨破防,这个只能是情人之间的称谓每每被冯紫英这一唤都是荡气回肠,让李纨全身发酥,尤其是在床笫间缠绵时,冯紫英叫一声“纨姐儿”,都能让李纨顿时情动难已。
自打从诏狱里出来之后这段时间里,冯紫英都奔波于外,回到府里时都有些晚了,李纨也是一直没得机会能见到冯紫英,所以才会压抑已久的情潮奔涌出来,才有了今日这一波,这会子欢好之后,情绪也渐渐恢复了清明,话题也慢慢回到正轨。
冯紫英仍然把李纨揽着坐在自己腿上,说着话,只是话题却也是正经事儿了。
李纨自然少不了要说在诏狱里的难熬,渐渐地也就要说到贾家几个小字辈男儿身上,贾宝玉、贾环、贾兰、贾琮,还有宁国府的贾蓉,现在都还被羁押在诏狱中,这一晃就是几个月,他们日后的结局究竟会怎样?还有像贾母、王氏这些女人,又能不能先期具保开释出来?
“纨姐儿,这些事情,你考虑的,我都考虑过了,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就目前的态势,很难。”冯紫英叹了一口气,“你我都这样了,难道你的事儿我还能不帮你么?再说了,宝钗和黛玉都是我妻,二妹妹给我作了妾,也算是沾了亲戚关系,贾家现在这样,我还能熟视无睹?”
李纨泪眼朦胧,“妾身也知道说这个有些不合适,但是贾家现在再寄希望与公公和大伯怕是没有希望了,贾家的希望就只能是环哥儿和兰哥儿他们几个了,可若是这样一直关在诏狱里,他们心志未坚,过上一年半载,未必能扛得住这种煎熬,妾身担心他们会被关废了,……”
不得不说李纨的担心有些道理,人被关在诏狱里,成日就只能见那三尺天,贾母王氏这些年长的,也许还能放平心境,但贾环贾兰这些后生小子何曾有过这种经历?就算是自己经常去鼓励一番,但是久而久之,心生绝望,只怕也会心态失衡,自暴自弃,日后便是放出来,只怕也就废了。
贾兰现在还看不出,但是贾环却是一块好料子,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如果能出来考,那今年考一个举人应该是能行的,便是明年春闱考不中进士,但三年后卷土重来,大概率能考过进士,日后也就能成为自己的好帮手。
冯紫英微微沉吟,但要把贾环贾兰弄出来可不比探春惜春和李纨那么容易,女人和男人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好在贾环是庶子,而贾兰是贾政的孙辈,又隔了一层,所以稍微好一点儿,但冯紫英也没有把握,还得要看龙禁尉和刑部那边的态度。
“纨姐儿,此事我心里有数,也会尽力,你也尽管放宽心,莫要成日里惦记着,影响自家心情。”冯紫英想了一想才道:“若是山东战事有了改观,我估计这边儿就要好运作一些,你耐心等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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