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拜定了定神,和一旁的讷图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斟酌了一下言辞道:“父汗,诸位,我知道之前大家都为九月出兵做了很多准备,可到了现在眼见得最佳出兵时机已经丧失,我们却迟迟没有给出出兵的情报支持,其实并非如此,我们在京中的所有人都全力以赴收集各方面情报,以求能尽快达到父汗希望出兵的要求,可结果却总是不遂人意。”
努尔哈赤皱了皱眉,哪来那么多废话?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如果真的锻炼出来,他也不吝多给一些机会。
好在阿拜也没有再多废话,直接步入正题:“当初父汗之所以希望在九月实现出兵是基于几个原因,一是林丹巴图尔那边约定,甚至也包括尤林丹巴图尔联络土默特部的素囊一并合力,还有丰州白莲汉人;二是希望大周主力大军要平定江南之乱而被牵制,特别是在山东之战中被牵制;三是大周山陕民乱搅动大局,迫使榆林、山西、大同三镇抽调兵力南下平乱,这样可以给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以及丰州白莲汉人机会;四是要趁着湖广四川叛乱仍然没有被平定也一定程度牵制大周军队的机会,但是我们发现这几点在九月份其实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见自己儿子能把几个关键要点分析得如此清楚,努尔哈赤也有些诧异。
就算明知道这里边多半是讷图的功劳,但是能在这大厅里说得这么清楚明白,起码两三年前阿拜是没有这个能耐的,这一点还是让他很高兴。
褚英、代善以及皇太极几人却有些神色复杂,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阿拜居然也能口齿伶俐地发表观点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代善倒是还有些心理准备,他在京中去呆过,很清楚这是个相当考较磨炼人的活儿,只要肯努力学习揣摩,未必不能提升,看样子阿拜这小子还真的下了苦功啊,讷图还真肯帮这小子一把呢。
“……,我们联络过丰州白莲,他们并没有像林丹巴图尔和土默特人所言那样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实际上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更愿意要和在中原的白莲教本宗协调起事,我们当初以为是山陕民乱也是他们在其中作祟,但后来了解并非如此,山陕民乱是纯粹的因为大旱食不果腹饥民起来造反,而地方官府应对无力造成的结果,……”
“等一等!”努尔哈赤打断了阿拜的话语,厉声问道:“你是说丰州白莲汉人并不听土默特人和察哈尔人的?”
阿拜犹豫了一下,“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也许土默特人和察哈尔人能给他们施加一些影响,但远不足以让他们听从命令,儿子可以确定如果不符合他们的意愿,土默特人也好,察哈尔人也好,并不能强迫他们出兵攻打汉地。”
努尔哈赤转头望向讷图,“讷图,可是如此?”
“回大汗,的确如此。”讷图很肯定地回答。
努尔哈赤暗自咒骂了一句林丹巴图尔,不靠谱的东西,还口口声声向自己保证,他们肯定可以指挥动丰州白莲,甚至可以用丰州白莲汉人来影响中原的白莲教徒发起叛乱,看样子反而是倒转来了,丰州白莲汉人反而要听中原白莲本宗的指挥,可现在哪里去找中原白莲本宗的上层首领?
见努尔哈赤只是皱眉,却没有在说话,阿拜才又继续。
“第二个因素是大周朝廷大军在收复山东之战中,其进度和我们设想的不复,在八月份之前,大周朝廷大军和南京朝廷大军交战激烈,但没有多大进展,所以父汗希望利用他们牵制大周大军是正确的,但是八月下旬之后,局面就该发生了变化,孙承宗和冯唐两路大军在山东连续取胜,很快就把南京朝廷军队撵到了济宁、兖州一隅,而且只用了十日不到,就收复了济宁和兖州,彻底解决了山东问题,那个时候如果我们如果要在辽东出兵,孙承宗的军队甚至可以直接从登州出海运往辽西和辽南,……”
“你说从登州出海运往辽西和辽南?”代善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海运不是都掌握在江南那边么?大周北地的海运哪有这么多船?”
“二哥有所不知,从永隆七年开始,北地的海运发展很快,不仅仅是山东登州,在山海关边的榆关,以及天津卫外的大沽,这已经成为北地发展最快的港口,这三地也都建立起了船厂,而且每个地方都不止一家船厂,而且北地商人这几年也从南边买了很多船,就是应对运河漕运中断,小弟专门找人去三地了解过,在这三地与江南来往的船只不下四百艘,这些都是北地商人的船,没有计算江南那边跑北面的船,……”
阿拜的话让皇太极也忍不住插话:“难怪榆关那里商贾云集,听说科尔沁草原和内喀尔喀诸部现在大量物资都是从辽西进东蒙古草原,而且在金州卫那边也在修港口,看样子汉人是要在南边儿也要开辟一条战线啊。”
建州女真自从夺下宽甸六堡之后,实际上已经封锁住了辽东和朝鲜之间的陆路联系,这也使得建州女真对朝鲜影响力越来越大。
虽然在海路上大周依然可以和朝鲜往来,但是北地海运历来不太发达,而江南那边虽然和朝鲜有往来,但基本上都是纯粹的商业往来,大周朝廷在朝鲜的影响力日益被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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