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来看,唐家仅仅是把女儿嫁给了董其昌的此子董祖常,其他并无太过深层次的关系,当然作为姻亲,来往比较密切,甚至有一些经济往来也很正常。”冯紫英解释道:“至于陆家,和唐家并无多少往来,无外乎就是乡人罢了。”
杨涟和孙居相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陆董两家关系太密切了,这里边还牵扯到诸如张鼐、夏嘉遇这些松江士人以及和松江士人关系密切的袁可立和高攀龙,那这一拉扯进来,就复杂化了。
现在看来也仅仅是董家次子董祖常娶了唐家女儿。
而且董家除了董其昌外,其他并无出色之人,至少杨涟都没有听过董家还有什么出色人物,那也就意味着这个董家次子多半也就是一个庸人,那就无关紧要了。
“那就好,唐家如果是松江最大的豪强,那就必须要铲除掉,叔享兄,你看是你去徽州,还是去松江?”杨涟笑了起来。
“二位,松江不可小觑,这唐家除了拥有大型船队和船厂,而且这一家的名声不太好,他们应该是海上倭寇有很深的交道,也是这么些年来倭寇势力大衰,所以没怎么听到声音了,但是二十年前,壬辰倭乱之前,唐家是和倭寇有勾结的,如果要去动唐家的话,恐怕还要军队配合才行,单单是靠龙禁尉和松江府那些公人,恐怕还搞不定。”
“啊?”冯紫英的警告让孙居相和杨涟都吃了一惊,“唐家和倭寇有勾结?那为何一直没有察悉?”
倭寇在几十年前祸害沿海之盛可谓罄竹难书,从山东到广东,几乎都被倭寇祸害过,时间长达几十年,一直到壬辰倭乱前后才逐渐消停下去,但是仍然偶有这种倭寇在沿海袭扰的消息传出来。
对倭寇的查处打击一直是龙禁尉、刑部和地方官府从未放松的任务,只是的确倭寇势力迅速消退使得这一任务也就慢慢淡出了。
现在冯紫英突然提到唐家和倭寇有勾结,难怪大家感到震惊。
“这就要问十多二十年的南京刑部和当时的龙禁尉了。”冯紫英笑了笑,望向赵文昭,“文昭,二十多年南直隶这边的龙禁尉是谁在负责?”
赵文昭有些尴尬地摇摇头:“冯大人,这种事儿怎么查得清楚?当时还是元熙年间,顾指挥使吧,不过顾指挥使肯定管不过来,说实话,当时沿海各地和倭寇勾结的商人不少,松江应该还不算最严重的,宁波、泉州、漳州都很猖獗,嘉兴、苏州也一样,当时龙禁尉也查处了不少,都是举家斩杀和流放,但一样刹不住,……”
“哼,这就是朝贡制度带来的恶果,利益所在,谁能挡得住?到后来朝廷的海禁政策实际上已经流于形式了,所以倭寇才逐渐消停下来,但是总还是有一些倭寇逐渐演变成为海盗,专司抢劫海上商船了,……”冯紫英叹了一口气,“唐家也许这么些年已经收手了,单靠造船、海贸已经足以让他们赚得钵满盆满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原来的原罪就可以湮灭不计了。”
“当然!”杨涟和孙鼎相都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尤其是对于倭寇勾结的这种行径更是绝对难以容忍,听得唐家可能和倭寇勾结才得以发家,哪里能接受?“这种事情必须要查清楚,若真是和倭寇有瓜葛,那这唐家必须要抄家灭族!”
“文孺兄,叔享兄,我建议唐家你们都察院就暂时不介入,以文昭他们的龙禁尉为主,对这些豪强,他们的手段更多,手法更娴熟,当然他们人手也有限,我会让登莱水师的水兵营配合,松江府的公人,我还真有点儿不放心,一方面是能力堪忧,一方面也是出于保密,叔享兄,我记得你曾经在松江府担任过同知,推荐一二可靠人员帮忙带路和证明身份即可。”
冯紫英不看好都察院这些人去查这些豪强,都察院的优势在于对地方官员的威慑力,若是要对这些和官面上没有太多往来的豪强,那还得要龙禁尉和刑部更有办法。
“当然,等到龙禁尉查到这些豪强和地方官员有勾结的情形时,都察院介入就更合适,而且我可以保证,这些豪强基本上都可以断定必然和地方官府的官员有瓜葛,只是看深浅以及所涉及官员层级高低而已。”
这一点杨涟和孙鼎相也都清楚,豪强之所以能膨胀壮大起来成为豪强,没有地方官府的放纵和支持,怎么可能?
尤其是这种家族中几乎没有怎么出过举人以上的读书人,还能勃发壮大起来,那更是有猫腻。
孙鼎相首先点头,“我看可以,我在松江担任同知时,也觉得这唐家在松江真有点儿如鱼得水的感觉,进出金山卫所如无人之境,上海和华亭县衙里边与唐家人也是来往甚密,只是我在松江担任同知时间太短了一些,很多情况都还没有了解清楚,就离开了。”
孙鼎相在松江担任同知不过两年时间,而唐家也知道孙鼎相这个北人不好惹,所以刻意保持距离,所以基本上没和孙鼎相打过交道。
“唐家就交给文昭他们来,甄家才是首当其冲的大鱼,文孺兄,甄应嘉、甄应誉这边可以由你们来主导,而甄应辉那边,叔享兄你们就辛苦一趟,如何?”冯紫英目光转到孙承宗这边:“稚绳兄,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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