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这么多年,冯紫英自然也明白这里边的道道儿,更何况他还是边地武勋出身,更是清楚这种征战的结局。
大军出征,将官们自然都有功劳,但是对士卒们来说,却没甚大意义,最现实的还是奖赏。
此番征剿,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对倭寇老巢的查抄,大大超出了想象,即便是冯紫英要“吞没”一部分,那也一样是钵满盆肥,足够让户部那边喜出望外了。
当然冯紫英还不至于去占这点儿“便宜”,虽然这点儿“便宜”,还真不便宜。
冯紫英略作思索,便把二位御史拉到一边,“不瞒二位,在阁楼中颇有所获。”
二位御史脸色一变,目光都落在冯紫英身上,却不言语。
“七十万两大额银票。”冯紫英将首饰箱打开,银票放在其中,二位御史都全身都是一震,这七十万两银票都是不署名的,凭印记通兑通取,冯紫英如果要吞没,那还真的没人知晓。
“这里还有七八万两散碎银票,和一些账目、信件。”冯紫英随意点了点,“皆为阁楼中尚未来得及销毁所得,这二十年里,估摸着毛建达和江南官场交织甚深,都察院怕是今后要忙碌好一段时间了。”
张姓御史和同僚交换了一下目光,“大人之意……”
“军中惯例,士卒们出征,多少也要奖赏一番的,此番亦有三十余名士卒阵亡和伤残,须得抚恤,朝廷那点儿帮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得到,所以依我之意,此番出征,包括华亭那边的辽东军,和水师官兵,每人奖励二十两银子,另外今番登岛之战的士卒按照功劳另行奖励十两,立功者另计,……”
两位御史都鸡啄米一样点头。
冯紫英随手拿起两张一万两和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二人,“你们此番也担待了不少风险,这二万多两银子你们拿着,剩余这些,除开奖赏士卒们的,须得要上交朝廷,……”
见二人还有些犹豫,冯紫英笑了起来:“我姓冯的声誉,我相信在京师江南还是足够分量的,二万两银子还是担待得起的,……”
二人释然,的确,冯紫英在京中的名声极佳,跟随他的人,基本上都能有好结果,当然和他为敌的也绝不会好过就是了。
二人随即接过银票,脸上的喜悦之意溢于言表。
都知道此番来江南肯定会有所收获,但是估摸着也就是一二千两的收益,未曾想这位小冯侍郎是如此豪爽,难怪如此能得人心军心。
二人也明白这一万一千两的意思,一万两就不必对外说了,一千两自然是可以对上官的交代,也说得过去。
走一趟若是分文不取,反而会让上官和同僚们的怀疑了。
当然,一千两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日后收拾完残局,孙鼎相和杨涟肯定也还要为他们自己手下争取一份“奖励”,否则以后就别想带队伍出来了,那另当别论。
这边谈完,冯紫英就拍了拍手,把首饰箱交给张姓御史了,也算是完成了对阁楼中物件的交割。
回到地窖门上,戚显宗等几名军官早已经翘首期盼,知道这位侍郎大人肯定和两位御史谈妥了。
辛苦一场,都得要为下边弟兄儿郎争取点儿利益,否则这以后军心士气就难以凝聚了,倒不是说战斗力就削弱了,而是你这个上官就很难服众了。
“此番辛苦,本官和二位御史大人商议,参战官兵每人奖赏二十两银子,登岛作战者加赏十两,立功者另计,战后禀报上来。”
冯紫英干净利索几句话就让众人心中大石落定,都是欢声雷动,喜笑颜开。
军官们都不担心自己,就是替儿郎们考虑,自己那一份自然有上司去争取。
“大人,若是你们几位……”戚显宗走近,附耳低语,面带难色。
冯紫英自然知晓规矩,走到木箱边,随手拿起两个五十两金锭掂了掂,丢给两位御史,“老张,老詹,你二位就多担待一些,与民同乐了。”
两名御史也是假作面带苦色,苦笑着点点头:“大人吩咐,下官焉敢不从?”
冯紫英也捡起两个金元宝塞进衣袖里,然后走到皮袋边儿上,随手抓起一把黑珍珠放在鼻尖前闻了闻,“新纳几房小妾,正说缺点儿让她们在床上好生表现的彩头呢,正好,……”
一把黑珍珠,一把东珠,顺带再在装首饰的木箱中挑选了几件珠钗戒指和手镯,又顺手拿了两块未经雕琢的翡翠,冯紫英这才拍了拍手,“差不多了,对了,显宗,把龙涎香和麝香也给我装点儿,回去享受享受,你们几个也都选几件吧。”
大家都一脸理所当然,此番以冯紫英为尊,他若是不拿,而且不拿足够,就没有人敢拿,便是两名御史心里都得要嘀咕起疑。
谁不知道出征打仗就是刀口舔血,刀口舔血自然就是要有收益的,不然谁来搏命?
几名水兵营武官和两名龙禁尉的百户也都腆着脸,搓着手上来选了几件,但都还是懂规矩,没那么恶行恶相,两名御史却只把那两锭金锭揣了不肯再要。
几名武官也不在意,御史问题自然是上官去搞定摆平,若是这点儿事情都办不了,那冯紫英这个兵部侍郎日后就真的别想在军中令行禁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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