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那边没有积极性,京中就更是能拖就拖了。
反正都是几条死鱼,价值不大,江南能捞出来的大鱼都已经被捞取一空了。
冯紫英不确定顾秉谦会不会拖到自己去南京之后趁势交给自己来处理这些死鱼烂虾,对他来说,就是何必脏手呢?
处理得好,朝廷这边也不会有什么嘉誉,因为没利益,处理不好,凭空得罪一些人。
真要撂给自己来处理的话,也凭空给自己添了几许麻烦,据他所知,水穆两家在南京那边虽然是空壳子,但是在京中却还有些薄产,自然也就有人盯着。
大赦虽然赦免了他们的附逆之罪,但是却也褫夺了他们的王爵之位,沦为平民,而自然就有人会想着办法寻找他们原来其他罪责,好来趁火打劫了,这也是水溶和穆峥不敢轻易回京中的缘故。
估摸着京中还有很多人,也包括还在南京苦苦煎熬的水穆两家,都还指望着万统帝能择机重夺大权,以求东山再起,但经此一役,都如空花阳焰,沤珠槿艳,成了泡影。
秦可卿有些刻薄的话让水中棠和穆檀都微微色变,但是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二女又觉得这好像就是事实,没什么好说的。
羞惭之心原来还有一些,但是在不敢一死了之之后,就越来越没有胆气去一死了,渐渐地似乎也就适应了现在这种生活。
冯紫英观察到了水中棠和穆檀脸色的细微变化,心中也是感叹,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可这个为贼却非她们所愿,而是家族的覆灭带来的悲剧。
这一幕幕几年间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幕,有多少名门望族世家豪门跌落尘埃,化为尘土。
“你说的事我暂时也没法回答你们。”冯紫英任由水中棠和穆檀替自己把衣衫穿好,这才起身,“我只能说还得等一等。”
看得出来虽然动作笨拙,但是估计也是习练过了,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在这种生活,算是外室么?
都不算,或许只是比在教坊司青楼里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好一些吧?
“等多久?”水中棠和穆檀都是想要启口问道,但又没敢开口,还是秦可卿帮她们问了。
“六七月间或许可以有一个结果吧。”冯紫英想了一想,“无论情况如何,都该有一个结果了。”
“可这边怕是等不及了。”秦可卿摇摇头。
“什么意思?”冯紫英讶然问道。
“寿王看上了她们俩,想要把她们俩纳为外室。”秦可卿似笑非笑,“一回京其实寿王就盯上她们了,只不过当时皇上即将登基,他不敢放肆,所以强忍着,这不一直熬到你去江南之前,西华门的事儿后他又开始蹦跶起来了,……”
冯紫英啼笑皆非,这个张驰是怎么回事儿,专门和自己过意不去?
当然这几个女人和自己的关系可能没几个人知悉,但如果要深查的话,一样可以从龙禁尉那里获知,也许张驰根本就没想过吧。
“他就不怕御史们弹劾?”冯紫英歪着头问道。
“无欲则刚,或许他觉得自己大位无望,才会这般张狂起来了呢?”秦可卿也想不明白这个还有几分血缘关系的表兄为何这般表现。
“不太可能。”冯紫英断然摇头:“这几位没有彻底丧失机会之前,岂肯自认大位无望?这人性子我略微知晓,多半是觉得有人又给他上了兴致,所以才会觉得自己支棱起来了,有点儿忘乎所以了。”
如果站在内阁的角度,有意要废万统帝的话,寿王表面看起来还真的是最有希望的,毕竟他是永隆帝的长子,至于其他因素,似乎内阁也不在乎。
“那怎么办”秦可卿皱眉,这种事情总不能让冯紫英当面出头吧?
“简单,我去见一见珑太妃和禄王,夸赞几句,让《今日新闻》再写一写禄王英明贤能,持身守正就行了。”冯紫英轻描淡写地道。
“啊?这就行?”水中棠和穆檀都没反应过来,倒是秦可卿立即回过神来,笑了起来“你这一招隔山打牛倒是厉害,只怕我那位表兄立即就得要夹着尾巴做人了,不过禄王真的有希望?”
冯紫英摇头不语。
禄王只怕是最没希望的,但这话没法向人说。
以内阁真要易人的话,如果自己是首辅,也肯定不会选什么英明贤能之辈,当然也不会选寿王这种暴躁冲动却又愚蠢的货色,像福王和礼王这种平庸懦弱之辈才是最合适的选择,一句话,最容易最简单被内阁诸公所操纵,这才最合适。
冯紫英不确定内阁现在是如何考虑的,但他估计内阁迟早要相这个方向运作。
或者福王接替,如果福王听话懂事,那么没问题,如果福王也有其他想法,那么或寻些借口,或设个圈套让福王自投罗网,名声败坏,然后再让礼王接替。
这样不断打击张氏皇族的声望,让其根本无力和士人对抗,内阁也完全可以更游刃有余地来运作朝政。
反正首辅次辅都是可以轮替的,真要有什么责任,辞任下野便可,年龄大的直接致仕,年龄不到的还能重新出山,这就是士人们的群体利益交易。
即便自己是士人中的一员,冯紫英也都不得不感叹士人现在的权力已经相当骇人了。
永隆帝时候还能选择一些帝党,离间一下北地和江南士人之间的关系,加上武勋武人的影响力来制约主流士人,勉强实现平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