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了许久,阿拜才缓缓道:“父汗,其实如何迫使诱使周军与我们建州军决战,父汗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策略,甚至也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并起到了作用,但从稳妥出发,恐怕还要让对方更放心才行,否则对方随时可能在中途放弃这一战,因为主动权在对方手中。”
努尔哈赤缓缓点头:“嗯,你说。”
“我军在北线六万人,父汗的意思也肯定是要在北线寻机进行一场会战,那么大哥这个诱饵不易做得太过,否则反而会让其怀疑,毕竟这几年里大哥一直没有得父汗的垂青,骤然改变太大,不合适,……”
这一点其实努尔哈赤也早就考虑到了,但他一直未曾流露出来,没想到自己这个三儿子也考虑到了,他微微点头以示认同。
“适当的优势会加深对方的信心,但过大的优势太过明显的话,可能会让对方产生怀疑是陷阱,……”
阿拜揣摩周军方面的心思也很到位,让一旁的讷图也刮目相看,努尔哈赤更是高兴。
“第二,在选择一战的地点上,不宜太过于有利于周军,但也不宜太过于有力我们,理由一样,最好是能够让对方感觉我们是自觉不自觉地坠入他们彀中,身不由己,这样才能加强他们会战的决心和信心。”
这一点同样刻画得很精辟细致,但没有涉及到具体战术布置,阿拜只是掌握大周情报那边的情况,对辽东沈阳这边的战场局面并不了解,所以他只能提一个大概建议。
“第三就是父汗最后提到的,对方在北线已经占据优势,就算是我们选准机会与其会战,以对方目前在火器上优势越来越强,我们一样很可能弄巧成拙,一旦这一战打不下来,就是我们自陷绝境,那么我们就要从各方面来强化自身的优势,兵力上的,战斗力上的,战术上的,这一点儿臣不敢妄言,父汗和二哥、八弟以及五哥他们肯定心中早就有数,……”
点到即止,胸有成竹却又不失谦逊,讷图都觉得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跟着自己几年,平素沉默寡言的三贝勒。
都说他平庸无奇,但现在看来人不可貌相,或者说已非吴下阿蒙。
努尔哈赤却陷入了沉思。
前两点他都明白,最后一点他也明白,但是却是一个不好克服的困难,冯铿虽然年少,但却老奸巨猾,刘东旸更是百战宿将,要瞒过他们的耳目,很难,或者说几无可能。
诱其入彀,再将自身优势要充分发挥出来,而自家建州军优势在哪里,就是机动优势,以及战斗意志。
从近期的战事来看,北线甘宁军战斗力不及去年的山西军,如果要想获胜,可能就要在甘宁军上来突破,南线的大同军也不及登莱军,但这一场主战场要在北线,南线只能作为策应。
当然,敢打这一仗,努尔哈赤自然也有自家的底气。
李永芳秘藏多年的杀手锏并没有在沈阳一战中用完,依然留有余手。
之所以感到压力,想要尽快打这一仗,就是担心随着赵率教这一帮人陆续调整,冯紫英的调整力度会逐渐加深加大,可能很快就要调整到游击、守备这一类中低级武将来了,一旦调整完毕,这个杀手锏就排不上用场了。
甘宁镇固然是一个突破口,辽东镇中也有杀手锏,两者相结合,如果己方再准备得充分一些,加上褚英的诱饵,这一战努尔哈赤觉得还是有七成把握的。
*******
冯紫英好整以暇地放下从京中传来的文报。
现在从京中传来的消息渠道是明暗两个方面。
明面上是兵部和通政司来的,通政司也就是传送邸报,杂七杂八,各类情况的通报,当然,也有侧重,比如户部的情况是重头。
兵部较为特殊,因为辽东是正在打仗,所以事无巨细,都要兵部都要专门有情报传来。
暗的渠道就是汪文言为主的渠道和龙禁尉的单独渠道。
汪文言的主渠道囊括了冯紫英所需要的一切,也包括一些类似于私人的渠道情况都会传递过来,龙禁尉较为狭窄,主要是针对建州女真在京中的活动情况。
努尔哈赤在京中安排的线人当然不止一处,但是是以讷图牵总头,后来阿拜去了,变成了讷图辅佐阿拜来负责,但实际上具体操作还是以讷图为主,阿拜更多的是学习和观摩,当然也会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议和意见,再后来连塔拜也加入了进来。
阿拜和讷图消失了,应该是偷偷潜回了辽东,只有塔拜还在京中。
对于努尔哈赤在京中的哨探细作很早以前冯紫英就安排吴耀青与龙禁尉合作,后来布喜娅玛拉也加入进来,所以很快就摸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并开始顺藤摸瓜,挖出了他们在京中的窝点。
冯紫英坚决否决了龙禁尉要一网打尽的意图,哪怕后来甚至可以一举擒获努尔哈赤两个儿子,他也不赞同。
阿拜和塔拜在冯紫英印象中都并非什么出色之辈,若是代善和皇太极,又或者是多铎和多尔衮,或许自己还能有些意动,但前两人现在是努尔哈赤最看重的两个汗位继承人,后两者还在襁褓中,毫无价值。
在冯紫英看来,牢牢锁定建州女真在大周京师城中最终还要的情报据点,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就可以大略地知悉他们的活动轨迹和动向,乃至于也能大略掌握其活动目标和意图,这对于己方来说是极为有利的,这也意味着己方可以大致地察悉建州女真中短期的重心,为己方提供决策参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