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埃迪卡拉都没能完成一次冥想。他全部的思维都被一个谜题所牵引。
——这件事背后,有什么关键信息被隐藏了吗?
在早上第一件工作开始之前,埃迪卡拉又将所有报告以及保存的记录文件仔细阅览了两遍。他这种程度的内功修为,可以帮助他在快速阅览之中更快获取信息。这个过程同样不复杂。最传统的内功是将黑客常用工具内化进自己的意识之中,而这种检索能力便是内化信息整理工具,视内功境界不同,内化的工具也有差别——从简单的检索、权重算法,到更进一步的语言模型,乃至结构更加复杂与精巧的AI。即使是更多的文本与影像记录,他也能够快速找出重点来。
每一份报告都很精致。每一份报告都似乎在遮掩什么。
同时,每一份报告都有一定程度的破绽。
他总觉得……
——如果从整体上看,这些“掩盖痕迹”,表现出了某种有意识的……目的性……
——弗雷骑士,或者帕尔米恩……他们当中的一个或两个,在试图隐藏什么目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在埃迪卡拉的内心深处扎根。这个谜题背后仿佛存在某种魔力,吸引着埃迪卡拉。
早晨,六龙教教务活动,德文尼亚主持了仪式。而埃迪卡拉则有些心不在焉。他甚至恨不得找来帕尔米恩,详细询问他的心路历程与思考过程。
但是埃迪卡拉终归没有出手。
这是科研骑士团内部默认的管理方式,也符合六龙教的复古传统。一旦报告提交,除非有“强而有力”的证据显示报告与事实严重不符,不然这事情就算完结了。想要知晓消息,也应当以那些报告为基准。
贸然开口询问,只是表明自己对报告撰写者的高度不信任。
这对管理者来说是大忌——尤其是六龙教这样隐秘的组织。
埃迪卡拉虽然抓住了一些灵感,但是他也不觉得这个“秘密”有那样的价值,以至于非得损害他与帕尔米恩、德文尼亚等下属之间的相互信任。
他不能对帕尔米恩释放“不信任”的信号。
既然不能对帕尔米恩这样做,那抓更小的弗雷骑士就更没道理了。毕竟项目被拿出来交易之后,主导者就变成了帕尔米恩阁下。若是单抓着弗雷骑士做文章,帕尔米恩同样会觉得团长阁下醉翁之意不在酒。
埃迪卡拉于是按捺住心中的冲动。
他同助理核对了一下今天的事务,然后开始对自己负责的项目进行例行的巡视。
在路过高楼层礼堂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音乐声。
弗雷骑士被几个六龙教的青年围在一起,一起唱一首歌。
歌似乎是遥远古代流传下来的,是有关于“离别”的内容。几名骑士都很伤感。而外围,那些身份较低的学徒则相拥而泣。
埃迪卡拉扫了一眼,调取资料。那些学徒都曾属于弗雷骑士管理。
“这么快就真心实意效忠那位弗雷骑士了吗?”
埃迪卡拉摇了摇头。他对弗雷骑士最后的表现多少有些失望。
而另一边,弗雷骑士已经一只手揽着一名科研骑士,大声说着什么。埃迪卡拉调用了一下附近的设备,却只听到“……因此,我们要不择手段地活下去——一直活到我们能够飞升的那一日。在这之前,卖身也好,成为侠客也罢。不管谁来攻击我们,我们都要想办法,不惜一切地活下去。”
“哼,‘幸存至上派’啊。”埃迪卡拉摇了摇头。
“幸存至上派”,简称“幸存派”,是六龙教内部的一种思潮。一直都有,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了。埃迪卡拉其实不大喜欢幸存派的。信幸存派的护法,任务完成率都比其他流派的护法低一点。这种人太过自私也太过惜命了。
紧接着,下面那群人开始一起唱起歌来。
“……O bella, ciao! bella, ciao! bella, ciao, ciao, ciao!”
听起来是一首送别的古代歌曲。埃迪卡拉又听了一阵,觉得多少有点离谱。很快弗雷骑士就唱道“E questo il fiore del partigiano/morto per la libertà!”(这花属于,游击队战士/他为自由献出生命)
在这个时代,“游击队战士”这种意象,很精确地指向了侠客。
“真的是……以后还是要禁止这种歌曲。这一幕要是被发出去,其他团的人多半以为我们这里遍地都是侠客同情者呢!”
埃迪卡拉摇了摇头。
回到冥想室之后,埃迪卡拉再次陷入沉思。
弗雷骑士已经注定要在明天离开了。如果六龙教的计划推行顺利,他们应该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大家注定是要分散在星海之中的。
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深究“他究竟隐瞒了什么”呢?
埃迪卡拉如此质问自己。
但很快,他居然笑了笑:“该死的好奇心啊……”
好奇心,人类最伟大的能力,科学的源动力。
科研骑士的荣光。
科研骑士的荣光,就是好奇心。
埃迪卡拉正是因为拥有比一般人更加旺盛的好奇心,所以他还是一个火星流民的时候,就会主动挖掘自己脑内知识芯片的内容——尽管这是所有人类都可以获取的福利,是为数不多的“基础服务”,但绝大多数人类终其一生都不会主动探索与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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