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泾阳城头,俯览缓缓流动的泾河水,目光渐远,直到那山涧弯折之处。天地景物在那变淡,模糊不清了视野,让人忍不住生出了一声赞叹:世间之大,非目力所能洞穿。
眼睛能看见的,终究只有那巴掌大的咫尺之地。
赢子婴默立在泾阳城头,目光幽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城下有脚夫挑着担子才过城门,有行商站在朝看守城门的士卒说话,有鲜衣怒马的少年策马出猎。形形色色的人,在用着或卑微或高贵的方式在挥霍他们的生命。
从城楼上看下去,路上的行人都缩小了无数倍,恍若一个个蚂蚁。也因为是蚂蚁,所以他们站不了那么高,不会明白一个君王的所忧所虑。上位者的目光下位者永远不懂,就如脚夫只会在意肩膀上的担子是否更重、行商只会考虑这一趟能获得多少收益,少年只图那一时之欢愉。赢子婴的目光过滤了万千身影,盯在了官道奋力挥着马鞭的信使身上。
一骑从北而来,带着一身的风尘跑过了浮桥。赢子婴急忙下城,走过长长的阶梯,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信使将马拴在了一颗柳树上,正在同蒯彻汇报着什么。
拂过了头上垂落的柳枝,赢子婴走到了二人面前。静等二人说完,挥退了信使后,赢子婴朝蒯彻问道:“是什么消息?来得如此充急?”
蒯彻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了赢子婴,赢子婴接过竹简一看,眉目微微一挑,略扫之下便知信中大概。放下了竹简,赢子婴朝蒯彻问道:“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蒯彻微微一笑,洒笑道:“秦王可是意动?”
赢子婴点了点,沉声说道:“如果来信当真,我便即可发兵,取下朝那!”
蒯彻道:“信中说,董翳派王庆赴泥阳,欲取道栒阳前往河东,向项羽交割三千匹战马!如今真有此事,那王庆必然要分兵三四千!义曲兵力一少,就无暇西顾,正是我们取下朝那的大好时机啊!”
赢子婴道:“我担心的是,会不会是诱敌之策?”
蒯彻稍微沉思了一会,说道:“董翳来到北地的目的,就是为项羽筹集战马。如今已经过了月余,项羽遣使来摧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朝那一城如果不能尽快取下,对秦王大不利啊!”
赢子婴道:“就是因为有了朝那,所以北地所有的郡县都在观望!不管这消息是否有假,这朝那也必须早些拿下!”
心中主意已定,赢子婴朝蒯彻问道:“泾阳粮草可足?”
蒯彻答道:“我们得到了乌氏的存粮,泾阳城囤积的粮草也还充裕,如要出兵,粮草不成问题!”
“如今新兵已经练成,此时不出兵又更待何时?传我将令,让诸将到军帐集合!”
“喏!”
泾阳城西,新兵营地,一大群新卒正在围观二将争斗。
场中沙太赤裸着上身,提着一柄大斧大战察哈尔。只看他一脸赤红,斗大的汗滴不停滚落,瞪着一双牛眼胸口不停的起伏。察哈尔策马一直不动,偶尔用长枪招架一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沙太的大斧大开大合,每一式都用了全力,战马绕着察哈尔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但还是攻不破察哈尔的那个‘圆’!察哈尔的长枪舞动就是一个圆,沙太那看似劲头十足的招式都被他轻易卸掉,打了足足有五六十回合,他的战马就没挪动过一寸。
正在观战的是冯英和杜袭,长髯飘飞的杜袭将军眯眼说道:“沙太不如察哈尔多矣!在这么攻下去,沙太自己都会被累死!”
冯英摇头说道:“不然!沙太虽武艺不如察哈尔,但一身蛮力惊人。别看察哈尔这么从容,但如果在这样招架十个回合,他必败无疑!”
杜袭鼻子哼了一声,说道:“反正我看沙太必败无疑!”
冯英笑了笑,说道:“那是当然。”
他话说了没多久,就听见沙太大叫了一声晦气,将手中的大斧头一扔,喘着大气说道:“还是打不过你!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厉害的样子!”
察哈尔轻蔑的一笑,翻身下马,朝沙太说道:“就凭你,再练个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沙太一拍脑袋,有点气馁,狠狠的盯了察哈尔一眼,也不分辨。冯英见了,长叹了一声:“沙太的武艺当然不如察哈尔,但两将争锋,拼的就是那一刹那爆发的血勇之气,这一点上,沙太不会输给察哈尔!但他心境远远比不了察哈尔,所以每战必输!可惜了!”
杜袭笑问:“冯将军可惜什么?”
冯英微微一笑,也不愿多讲。杜袭看冯英的样子,以为他也不爽察哈尔,想起当初自己被那蛮子一招打落马下,心里很不是滋味,嘴里咕哝道:“这蛮子凶悍,不知道何人能制!真想看他落败的样子!”
冯英说道:“其实秦王帐下还是有一员虎将绝不输给察哈尔!当初战死的上将军李信武艺更在此人之上!”
杜袭惊问:“李信老将军当初随始皇帝平定天下的时候就是闻名天下的猛将!他的武勇世人皆知,当初逐楚击燕的时候,斩将杀敌,无人是他对手。将军所言的另外一人是谁?”
冯英看了杜袭一眼,说道:“你久居北地,难道不知道陇西那只血狼?”
杜袭一拍脑袋,说道:“怎忘记威震陇西的马逸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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