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令尹项佗入宫见楚王,告曰:“天下分合聚散,圈地而自立者自称王侯。然而皇帝称谓乃传承自三皇五帝之说,当为人间至尊!至尊者,需一统天下肃清敌寇,还天下太平。次者,就如楚王称霸、号为伯王,若需再进一步,至少也应该将秦国覆灭之后。如果在此时称帝,恐怕会引来天下人议论,如那关中秦人恐怕会说大王沐猴而冠,这对楚国并无好处。
佗深思数日,惊觉朝中众人都太过心切了。臣以为这并非好事!大王试想,如今天下,楚国刚刚助衡山国打败赵佗入侵,像齐国、临江国都是遭逢大乱,国中祸患无穷,正属于修生养息的时候。而北方的燕国与辽东国,二国一直有间隙,互相征伐不休。再如河北的赵国,如今王室一脉尽被陈余所杀,陈余以前也曾声助过田荣。还有最先支持大王称帝的蜀王曹咎,传闻蜀王病重,已如膏肓。如果曹咎身死,蜀国必然动荡,这些地方都需要楚国声援啊!
楚王若在这个时候称帝,那面临的将有无数的麻烦,这些遗留下来的祸患,很有可能会将楚国带入万劫不复之地!臣恳请大王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被那至尊的位置而冲昏了头脑啊!”
项佗言毕,以头碰地,伏地不起。项羽闻言也是惊疑不定,他皱起了眉头,捏着下巴沉思一会,方才开口说道:“称帝之事,乃亚父一力赞成的。亚父向我分析了称帝的无数好处,而你却说称帝弊大于利。你与亚父都是孤的左膀右臂,如今却各执一言,孤实在难以下决断啊!”
项佗正色道:“亚父身为大王的智囊,他主要关心的是纵横兵家之道,却很少过问楚国的内政之事。大王试想,自从大王任楚王之位以来,先伐齐国,动用二十万大军,花费粮草无数,至今还有十万楚兵留齐。后来刘邦作乱,大王召集数国联军,深入临江国作战,又花费了不少的钱粮。今年助衡山王吴苪,起兵十二万,深入南岭,整整半年时间才将赵佗赶回了南越。也就是说大王自立国以来,就一直的征讨,而这些战争并未给楚国带了多大的利益,伐齐之战,成就了龙且,龙且虽然在齐国已经坐稳了王位,但几年来都只顾得上自己,楚国在此处根本没得到任何便宜。再说打刘邦,刘邦虽然败了,可是楚国的地盘也没有扩大,唯一的收获就是掳走了一些交界的百姓,这些百姓一时之间只会成为负担。今年的岭南之战,楚国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可得到的是什么呢?只有衡山王吴苪的一封感谢信!
这些年的战争,楚国一直都是入不敷出,能打这么多的仗,吃的全是当年从关中秦国搬运回来的老本。如果大王登基,又要花费无数,大王虽然名义上当上了皇帝,可麾下的这些诸侯王就甘心受大王摆布吗?恐怕未见得吧?一旦楚国插手他国内政,很有可能就会化友为敌,到时候反倒是助涨了秦国的气焰!如果大王称帝,那就要向诸侯国尽快的下手,并架空他们的权力,不然的话,这个皇帝跟霸王没什么区别!”
项佗的分析,不无道理,听完项佗的话,项羽陷入了深思,他心里已经开始动摇:是不是范增因为老了,所以心急了?
没有一统就贸然称帝,确实是存在着诸多的问题。
长叹了一声,项羽见项佗依旧跪在地上,便摆手说道:“你先起来吧!这事情容孤再思虑思虑!”
项佗听项羽这么说,便从地上起来,又说道:“还有一事须呈禀大王,秦国使者毕竟远道而来,大王乃一国的君主,又何必为难一群使者呢?”
项羽摇头说道:“亚父说秦国使者的目地就是为了阻止孤称帝,孤现在接见他们,岂不是让他们的目地轻易的得逞?”
项佗说道:“臣以为亚父太过小气!大王乃楚国霸王!称不称帝乃是大王自己的意愿,并非秦使所能动摇的。不见秦使,反而弱了气势。大王何不接见秦使,看看他们如何述说,然后再下决心也不迟!”
项羽没多考虑,便说明日接见秦国使者,项佗见此行的目地已经达到,便向项羽告退离开了。
项佗离开王宫,坐车来到北门驿馆。池裳将项佗迎入舍内,二人入席诉话,先说了些闲话,然后项佗便将明日召见之事说了。池裳喜不自禁,连声道谢。项佗摆手道:“不必如此!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秦国的目地和我心中的意愿不谋而合。此行入宫,我也并未说服楚王,你各自好自为之吧!”
说完,项佗连告辞都未说,这便离去了。项佗走后,韩谈来到池裳面前,对他说道:“就如项佗所言,项羽在此时称帝,未见得是好事,秦王为何要极力阻止呢?”
池裳笑了笑,负手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被白雾笼罩的城池,心中莫名有些伤感,他叹气道:“项羽称帝有利有弊,但对于秦国来说,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项羽一旦称帝,他便拥有了号令诸侯的本事,一旦他能镇压住诸侯,那秦楚的决战就会提前到来。而秦国如今只剩下一副空架子,急需修生养息。只要楚王不称帝,那战争一时半会就打不到关中。关中四面,其中魏、韩为其盟友,汉国与秦国也有秘密盟约,赵国陈余与项羽亦为死敌,日后纵然有战事发生,秦国最多派兵相助,这样秦国就迎来了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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