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拂过脸颊的时候颇具寒意。站在咸阳城郊的官道上,望着那座隐藏在白雾之间的巨大城池,察哈尔似乎看见那里站着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巨人驾着他的青铜战车环顾四方,凡是被他目光所及之处,皆有万千浩荡之声传来:“吾王万岁!”
“秦王!”察哈尔的目光迷离,他在嘴边轻轻的念叨一遍,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妻子檀烧那温婉的声音便在身旁响起:“夫君,别看了,快抱曳谷上车吧!”
“阿爸抱!”檀烧身旁站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孩童,他此时挣脱了母亲的手,伸着双臂仰望着自己的父亲。
“好!阿爸抱你上车!”
察哈尔弯下腰将儿子抱在了怀中,然后向旁边的马车缓缓的走去。等安置好了妻儿,察哈尔自己也跃身上马。小曳谷拉着车窗奶声奶气的问道:“阿爸,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坐车?”
察哈尔转过头,眼里盯着自己的儿子。鼻息间喷出了两道白雾,他的神情说不出的肃穆,他开口说道:“男人!就一定要骑上战马,尽情驰骋在天地间!不能因为贪图享受而失去自己的意志!”
察哈尔说完,便一抖马缰,率先跑向了前头。他那爽朗的笑声响彻在这薄雾清晨之中,经久不绝。小曳谷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檀烧用手拢了拢耳畔的发丝,她微笑着将儿子抱在了怀里,向他说道:“你阿爸是草原上肆意疏狂的天狼,他喜欢对月长啸,喜欢追逐猎物。只有离开秦王,离开咸阳的束缚,他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哦!”小曳谷似懂非懂的点头,偏着头依偎着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多少。
察哈尔离开了咸阳,前往了北地开始他重建家园的路。而在咸阳城中的嬴子婴,却又因为一件琐事而烦恼——陈余的使者已到咸阳。
或者说是魏、韩两国使者随着陈余之使来了有好几天了,不过嬴子婴一直没接见。
魏国使者乃魏央,韩国使者乃韩王信之胞弟公子瑾。这二人在其国内都是身受重用之人,如今二人随之前来,可见其郑重。
嬴子婴拈袖持笔,在砚台中沾上一毫浓墨之后,便低头在桌案竹简上书写着什么。丞相蒯彻就坐在下面,正极力的劝说着秦王。蒯彻道:“如今赵国已灭,陈余已经坐稳了王位,大王应该放下心中的仇怨!不能因小仇而坏了国家大事!死者不能复生,大王你这又是何必呢?”
嬴子婴依旧没停下笔,头也不抬的说道:“你是劝我不要因私而废公吧!”
蒯彻点头道:“秦王既然明白,那我也不必多说。如今魏韩二国的使者正等待着大王接见,到底见与不见全在大王的一念之间!”
嬴子婴低语不语,蒯彻无奈之下只好说道:“臣请告辞!”
“下去吧!”
待蒯彻走后,嬴子婴方才放下狼嚎,手中拿起竹简,捧在手中看了看,却忍不住向旁边唤道:“韩谈,你过来看看,我这《天门赋》写得如何?”
韩谈躬身走近,从嬴子婴手中接过了竹简,才看了一会他就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可他还是按捺住继续下看。嬴子婴一脸期盼的看着他,问道:“如何?”
沉凝了半响,韩谈终究没能昧着良心说话,他摇头说道:“大王与其说它是赋,还不如管叫‘断句’的好!”
嬴子婴眼中的那点曙光终究是黯淡了下去,他怏怏的收起了《天门赋》,嘴里叹气道:“终究不是做学问的料啊!”
韩谈在一旁安慰道:“大王日理万机,哪有什么心情做赋,做不好也就算了,又不是要当博士!”
嬴子婴听韩谈说得有理,自己也点头道:“你所言极是!孤苦读兵书,可行军布阵也不过尔尔。孤苦学政事,可除了能颁布几道政令外,处理内政之能也不过平平,反倒是弄出了一些乱子。写诗不行,写赋也不行,看来孤终究是当大王的命啊!”
嬴子婴正感叹间,突然有人从后殿步入,开口说道:“大王诸样不能,可偏偏记仇特能。”
嬴子婴闻声一看,却见是王妃秀绮,秀绮走到他身畔,向他施了一礼,嬴子婴瞥了她一眼,嘴里淡淡的问道:“是蒯彻跑去见你了?”
秀绮有些做贼心虚的看了嬴子婴一眼,然后犹如蚊哼了一声。嬴子婴摇头说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也中了蒯彻那老狐狸的诡计?竟然也来帮腔作势!”
秀绮低声嘀咕道:“丞相是老狐狸嘛!我顶多算是小狐狸。”
嬴子婴挥袖说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肚子里还有下文,不过孤现在不想听!所谓国事家事都比不上人之私事,孤自认为不是圣人,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本来打算过几天冬狩的,可现在这些使者一来,看来又去不成了。记得回去后罚写一篇《天门赋》,写完之后由我过目!”
“写赋干什么?”秀绮刚嘀咕一句,可一看到嬴子婴那阴沉的脸,立即点头称是,转身自回后殿去了。嬴子婴见秀绮走后,忍不住弃笔哼道:“蒯彻倒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一旁的韩谈忍不住说道:“丞相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啊!现在来的不光有陈余的使者,还有其他二国的使者,秦王这么拖着不见,也终究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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