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董桂芝如何歇斯底里的嘶吼,湛非鱼依旧没有答应给董家赔偿,神情冷淡的带着何暖离开了大牢。
一直把湛非鱼送到外面,韦县丞这才低声开口:“董氏自愿认罪,旁人救不了她,姑娘也不必自责。”
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是程县尉严刑逼供、屈打成招,韦县丞或许还会管一管,朱县令也不会置之不理。
可事实却是董桂芝愚孝的为了董家,为了董继祖这个弟弟认罪伏法的,谁也救不了她。
韦县丞猜测自己若是插手了,程喜忠必定顺势把这个案子推给自己查,到时不但得罪了朱县令,一旦查不出真凶,甚至会落得一个昏聩无能的恶名。
湛非鱼抬头看着面前巍峨肃穆的府衙,冷声一笑,“朱县令身为一方父母官,他都听之任之,我不过是一个路过榴县的普通人罢了,又何来自责内疚?”
小姑娘这话够冲的!
韦县丞愣了一下,看着眉眼里满是冷意的湛非鱼,明明是一团孩子气,可这言辞犀利的倒像是官场上的老狐狸。
“今日劳烦大人了,告辞。”湛非鱼客套了两句便告辞了。
水至清则无鱼这话的确适合官场,可真的遇到了,湛非鱼却发现自己终究有些意难平。
目送着马车缓缓离开,韦县丞转过身向着公堂走了进去。
一抬眼就看到正中间“明镜高悬”的匾额,韦县丞蓦地明白湛非鱼话里的嘲讽之意,朱大人明知这是冤假错案却无动于衷,的确不配穿上那一身为民作主的官服。
低头看了看同样身着官袍的自己,韦县丞沉默半晌后勾着嘴角笑的无比难堪,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榴县上上下下的官员都不配穿这一身官服!
……
长兴客栈距离县衙并不远,这几日客栈的生意也恢复了,这边马车刚停到客栈门口,眼尖的掌柜立刻满脸殷勤的迎了过来。
“真是对不住姑娘了,偏偏那马车坏了堵在了后巷,那马性子又烈。”掌柜的连忙作揖赔不是。
早上入住的是个外地来的商贾胡老爷,满满三马车的货物,谁知道最后一辆马车坏了。
掌柜的让伙计帮忙把马牵到后院马厩里,再把坏掉的马车挪开,也不耽搁其他客人的马车进出。
谁知道那马就跟疯了一般,别说客栈伙计了,就是胡老爷的马车夫都不能碰,一动缰绳马就发疯。
马车上放的又是易碎的瓷器,这马真疯起来把货物给摔了,这价值几百两的瓷器客栈也赔不起。
最后只能这样干耗着,让马车继续堵着后巷,等马饿了吃食的时候再去牵马,说不定就成了。
何生动作轻松的跳下马车,“掌柜的不必客气,只是这马车要停放在哪里?”
客栈门口是熙攘的大街,短暂的停一下马车可以,但不可能长时间把马车停在客栈门前。
一看何生这么好说话,掌柜的也松了一口气,赶忙道:“我和旁边布庄的白掌柜说好了,马车可以暂时停放在布庄的后院,还要劳烦小哥往前面走走,第五间铺子就是布庄。”
湛非鱼和何暖这会也下了马车。
布庄离的并不远,何生就先把马车牵过去了。
“外面太阳大,姑娘里边请,今儿灶房煮了绿豆汤,姑娘可以喝一碗消暑。”掌柜的殷切的招呼着湛非鱼进门,这可是不差银子的贵人。
之前虽然耽搁了几日生意,可湛非鱼这边给了十两银子的补偿,衙门也送来了十两银子,掌柜的笑的眼睛都没缝了,恨不能让湛非鱼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住在这里。
两刻钟之后,点的菜也都送过来了,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何生、何暖也都在桌边坐了下来。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黔中府?”何生问了一句,至于榴县发生的这事,何生也无法评价朱县令的所作所为。
说他是个昏官,可朱县令的确造福了一方百姓,让榴县的百姓吃喝不愁,比起其他州府的百姓富裕多了。
可若说他是个好官,何生想到牢房里的董桂芝,想到被毒死的黄宝财,还有那些敢夜闯客栈和捕快勾结的拐子,睁只眼闭只眼的朱县令根本不能算是清官好官。
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湛非鱼看了一眼窗户外来往的行人,“若是榴县的百姓知道我们要出手对付朱县令,只怕我们四个都走不出榴县这地界。”
董桂芝是冤枉的又如何?那也是她自愿“认罪”的,黄宝财虽然是个孩子,可害死他的也不是朱县令。
对榴县的百姓而言死的不过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可朱县令却让他们吃饱喝足有银子赚,敢对付朱县令那就是和榴县所有百姓为敌。
“罢免了朱县令,谁又能保证下个县令是个爱民如子的清官?”何暖也附和了一句。
朱县令只能说是好坏掺半,真正作恶的还是程县尉和那些捕快,包括如今不知所踪的拐子。
湛非鱼微微诧异的看向何暖,何生也同样如此,虽说他出身禁龙卫,可何生看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程县尉敢草菅人命,那都是朱县令纵容的结果,程县尉该死,朱县令也难辞其咎。
“这一路走来,除了江南道的一些地方,很少有百姓比榴县的百姓富裕,朱县令重视商贾,百姓生活富足,家中有人生病也有银子去寻医问诊,若是放到其他地方,估计只能在家苦熬着等死。”何暖认为这就是救一人和救百人的选择,朱县令放弃了一人,救活的却是上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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