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只墙角的铜烛台上点了一支蜡烛,那火苗小小的,照得屋子里微微昏黄。
她点头道:“读书人身子骨太弱了也不是好事。”
琰华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醉的天地不分了,只能小声提醒她站稳了:“你小心些,还是坐下吧!”
繁漪甩了甩头,差点没把自己甩出去,脚下步子便又凌乱着险些踉跄,却还是嘴硬道:“我、我可清醒呢!”
琰华有些无语。
眼神落在她摇晃的脚步上,见她竟是光裸着脚丫子踩在暗红的地板上,面上莫名一热,便是赶紧撇开了眼神。
繁漪未发现自己的语掉绵软如奶猫儿,迷迷糊糊眯着眼望着他:“最近还清静么?”
琰华点头,不觉声音放的更低了:“容管事很照应,都好。”
繁漪揉了揉沉沉的额角,睇着脚边的月华微冷,忽然又扯开了话题道:“我记着长春是姑姑捡来的孤儿给、给你做了小厮,那、那南苍呢?”
琰华也不跟醉鬼掰扯,她说到哪里他便应到哪里:“南苍是师傅捡来的,师傅云游后便一直跟着我了。”
捡了个高手。
厉害啊……
她怎么就捡不着呢?
夜风从窗口吹进,拂动松松拢起青丝的红色发带飞扬在眼尾,宛若蝶儿的翅,扑棱的她心思忽起一阵一烦乱和无助,忽觉面上凉凉的。
繁漪抬手一抹,是微冷的水泽:“便跟着了,真好,我却从来只有一个人……”
她站在窗边,清泠的月华洒落在她的身上,青丝晕起一层迷蒙的光晕,映的那抹泪痕有细粼粼的短芒,带着尖锐的刺。
明明不见她哭诉悲伤,琰华却在这一瞬觉得空气变得格外沉重,叫人喘不过气来。
“你、还好么?”
垂在横梁下的湖色帷幔漫漫晃动,一浪接一浪的潮涌,望的久了竟生出了一股无可奈何的无力来,直想将自己揉碎了,随水飘零。
繁漪侧身抹去泪光,晃悠着澹笑了一声:“好啊,她那么想杀我,我还活着,就是好的很。”
琰华看着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窗前,身后是墨蓝的夜空与皑皑白月光,将她的孤寂点染的那样清晰。
他不是弑杀的人,却脱口道:“杀了她罢。”
繁漪歪着头,透过屏风看着他:“你可是要做官儿的人,这样的话可不该你说的。琰华,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可是万不得已,还是牵扯了南苍,很抱歉。”她笑了一下,却是如霜负雪,“我阿娘和弟弟的两条命!是两条命啊,一脖子抹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琰华怔了一下,抿了抿唇:“那你自己呢?”
“我?”繁漪拢了拢眉心,茫然的看着帷幔飘忽出的影儿,“不知道,我还在找,除了报仇,我活着的目标在哪里。”
一时间如坠进了针芒间,头痛的厉害,神思愈发浑然空茫,晃荡的身子便是站不稳的要栽下去。
琰华从屏风之后闪过去把人接住。
她飞扬起的宽大衣袖从他脸上划过,柔软的丝滑。
瞧着她清瘦,然而吃醉的人不使力就这样软软的挂在他的臂弯里,便是沉的厉害。
繁漪以最后一丝清明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那样熟悉的温度,真是叫人眷恋,什么烦扰的可以压制到心底去。
抬眼瞧了他一眼,人影晃动,拧眉道:“你别晃,瞧得我眼晕。”
她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掌心,琰华微微后倾的避开太过亲密的接触,钳着她双臂推了数回也是推不开,无奈道:“我没晃,你醉了。”
显然没有哪个酒鬼是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
繁漪轻颦浅蹙,满目疑惑:“怎么会,就这么一点点。”
不与酒鬼争论才是最理智的,琰华将她扶着到了琴案边放下,“坐好。”
琰华的脸离的真近,有淡淡的水墨香味。
繁漪歪着头看着他。
他的脖子又细又白,因为委实清瘦的关系,有一脉前倾的血管微微凸起,仿佛可以看到血流在涌动,还有那喉结、滚动的样子实在可爱的叫人心痒。
泡在酒里的眼儿微微眯了眯,莫名妩媚起来,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酒虫上脑,抬手勾住他正要退开的脖子,用力一拉,唇瓣便贴了上去。
舌尖便顺着那一脉青筋从下颚处扫至锁骨,末了,细白贝齿轻轻咬住了他的喉结,辗转吮吸又啃咬。
琰华正要起身的半蹲姿势经不住她忽然的一拉,两人便是紧紧贴在了一处。
他尚未反应过来,颈项间便是一抹温润又微凉的触感从下颚蔓延到了锁骨。
琰华惊的浑身僵硬,瞪着双眸一时间忘了要如何动作,任由那细白贝齿啃咬着喉结,一股奇怪的微痒从心尖泛起又迅速的传至四肢百骸。
她沉缓带着酒气的呼吸伏在他颈间,似是千百只蝶儿的翅膀轻轻扇在了他的皮肤上。
然后,是低哑女音贴着他的耳垂道:“琰华,你好香啊……”
琰华:“……”除了僵硬就是懵懵然!
他、他这是叫她调戏了么?
琰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上似被泼了一盆滚烫的热水,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微颤的嵌住她的肩推开她,语调不复平静微淡:“你、你醉了……
醉鬼完全没有非礼了郎君的自觉,微软着脖子趴在他怀里,拧眉又是嘤咛了一声,尾音带着娇软的上扬:“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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