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郑沐元的声音并不高,却从一片水声哗啦中传出来,透着一股诡异的恐惧感。
何盛公公紧抓着杏雨的胳膊,就算是他恨不得此刻能替自个殿下受苦,但也知道,此刻他不能轻举妄动。
何盛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而且能在十分骄横蛮狠的四殿下身边呆这么久,有他的智慧和能力。
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何盛公公立刻冷静了下来,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证实了先前他心中的猜测。
而且,他在康宁那里也知道了不少乾道寺的辛密。更知道,这个银河法师暗地里都做了哪些事情,多少少男少女的性命在让二殿下苟活到今。只是何盛万万没想到,这个计划中,还需要四殿下的参与。
“为,为什么?”郑皓元害怕这池中的东西,而突然出现的郑沐元,却让他更加害怕,他感觉到这一切都和郑沐元有关,可是为什么,二哥一向关心照顾他,偷偷地给他很多东西。
“四弟,若有别的选择,二哥绝对不会选你。可是二哥不选你,又到那里去找一个气血如此相似,而且从小就饲喂毒物的这具身体呢。”郑沐元吃力地开口,灰白的脸庞纵然再精致也透着灰黑色的死气,支撑着身体慢慢地从银河法师身边走了过来。
何盛浑身一震,但心里有了铺垫,此时从郑沐元口中亲口说出来,只能说明,他猜也不用猜了,这二殿下活下去的诡异的法术中,他们四殿下就是最关键的那一个。
何盛顿时想起这两年来,晨合殿内郑沐元不断送来的毒蛇、毒虫。
银河法师盘腿坐在池边,闭着眼,密密麻麻黑色的东西从银河法师的黑色衣摆下爬出来,缓缓朝着池水中爬去,而伴随着这些毒物而来的是一团团黑气隐在昏暗的烛光之中,阴冷倒让人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若是烛光再亮一些,更可以看到,男子身下不断爬出的黑色的密密麻麻的东西,有蝎子、有蜈蚣、有蜘蛛,密密麻麻不断聚集,谁也不知道男子身上到底有多少这些东西,前仆后继,让人头皮发麻。
洞内的两名忠士情不自禁地朝着石壁边靠了靠,就像是空气中有什么让他们呼吸不过来。
石洞内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而这安静突然增加了恐惧的气息,银河法师突然出生,声音诡异语速更快,奇怪的字符与音调不断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像是符咒更像是什么无形的东西慢慢地收紧它们全身的肌肤。
“不要,不要……”郑皓元意识到了危险,绝望地挣扎着,却发现脚上的铁链带着牢牢地拴着他的脚踝,根本挣脱不了。
“扶恭不要怕,很快你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郑沐元少有耐心地解释着,看着池中郑皓元强壮、胖乎乎的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地坐在了水池边上,那些毒物在他的身边绕开路线继续朝着池水里爬去。
血腥如铁锈一般的气息,突然从池水中慢慢地散开。
郑皓元梦见池水中泛上了一层黑色的液体,跟着一条条蛇翻着肚皮浮在了水面之上,惊恐让他喉咙像是被人堵住一般,那种绝望的却又喊不出任何声音来,绝望地让人几乎疯魔。
郑沐元羡慕地看着,多么强壮、朝气的身体,以后就是他的了。
郑念如他们却看不到洞里面的画面,只能听到这断断续续传来的对话。
“供体?你要拿我的身体作为供体?”郑皓元咽了咽口水,终于吐出这几个字来,“二哥,你想找什么供体,南郑国这么大,肯定还有别的……”
“来不及了。”郑沐元突然笑起来,“四弟,你可知道,为了今天,我是受了多少的苦,试了多少的法子,只是,我没有时间了,你看看,你看看……”
郑沐元卷着袖子,可是黑暗之中,郑皓元根本看不见什么,只感觉男子胳膊上坑坑洼洼,就像是蛤蟆一般。
“我们是亲兄弟,你是我二哥呀——”郑皓元绝望地哭喊着。
“扶恭,你放心,我会替代你好好地活下去。”郑沐元缓缓地说道,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开始沙哑,仿佛这些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二哥,我们是亲……?”郑皓元呜咽着,明白了郑沐元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不想死,甚至连母妃都不会知道他已经死了。
郑念如眼皮子跳了跳,似乎有些事情在无意识之间连接在了一起,如果说以后的郑皓元不是郑皓元,那么以后的郑皓元那样的行径也就可以理解了。
郑念如脑海中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如果救下了郑皓元,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些事,南郑国不会腐朽不堪,在郑淙元死后,她只能推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上位。郑皓元虽然年幼,但是再过几年呢?
“母妃要是知道了,母妃一定会知道的。”郑皓元哭喊着,意识里的恐惧和眼前的恐惧无限的延展着,那小小的身子在池水里不断地扑腾着水花。
“母妃怎么会发现,你我可都是她的儿子。”郑沐元吃力地站起身,银河法师也站起身,那瞬间变成了空荡荡的黑色衣炮,就像是一个小孩偷穿了一个胖子的大衣。
几条手臂长短的蛇这一次不再是朝着水池中去,而是慢慢地爬到了郑沐元的身上。而郑沐元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任由数十条蛇裹向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空气中的血腥气又更加地浓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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