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一千年后,两千年后,甚至是一个纪元更迭之后,地狱里会流传着这样子的一种描述。
地狱巨变,天空布满了狰狞,那九个太监,窃夺了高位,自此,阴司步入了高压的白色恐怖时代。
有些人是在乎身后名的,但有些人并不在乎。
比如此时的大长秋,正坐在水晶桌旁,手里拿着一个玉杯,里面装着的是亡魂泪酿制出来的酒水。
酒性泛寒,寻常人吃了直接灵魂冻裂,但对于大长秋来说,宛若喝着夏日的冷饮,取这一点点儿的自在。
在大长秋旁边,坐着一位常侍,于常侍中原本排名第十,现在排名第九了。
他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没饮酒,反而是拿着两根尖锐的骨刺,正在织着衣服。
可以看出来,他的手艺很好,也很讲究,所用的丝线,也是极为难得的僵尸白毛特制而成。
白***,倒不是很罕见,但想要在老天爷把他们劈成渣渣之前找到他们再毫无利益前提的驱使下把他们的白毛取下来保存,这就很罕见了。
好在一处阎罗殿里还真的有这个库存,也不晓得当初那位阎王到底是为什么闲着蛋疼去收集这玩意儿。
“哥,那边又出事儿了呢。”
小九一边织着衣服一边说道,
寻常得像是姐弟俩坐在打谷场上说着家常。
“呵,谛听去了。”
“是该去看看了呢。”小九开口道。
似乎是听出来了小九的深意,大长秋摇摇头,道:
“还不到时候。”
“他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呀?”
小九把骨刺做成的织衣针放在嘴里咬了咬。
“他清醒的时候,我都不敢去撩拨什么,他疯了的时候我还敢往前去凑?”
大长秋一边拿着酒杯一边伸手指了指自己对小九道:
“小九啊。”
“啊?”
“你是不是想变成小八啊?”
九常侍之间的感情本就非常之好,十指连心,说的就是他们。
也就在闲聊之中,大长秋忽然站起身,耸了耸自己的鼻子,嘴角露出了笑意,
道:
“以前杂家还猜测,这谛听这么大一只,身子里头到底装的是沙子还是泥土。”
“现在呢?”小九马上接了一下。
“居然是血肉。”
大长秋砸吧砸吧了嘴,
道:
“小九啊,你偷偷跑去泰山下面帮我接点儿回来酿酒吧。
据说,前代幽冥之海的主人最喜欢拿魔神鲜血酿酒了,杂家也想尝试一下。”
“哥,你是不要小九了么?”
…………
花开两朵,
地狱那头因为泰山之巅谛听的怒吼和飙血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而阳间的书屋这边,
周老板则是目光在四周逡巡着,想找个趁手的东西给“庆”打一顿。
因为这家伙手指着老道喊出了“是你”之后,
就一直卡在那儿,
表情的变化先后顺序是:
震惊,
很震惊,
非常震惊,
无比的震惊,
非常无比的震惊!
下面呢?
之所以没想着直接用指甲,是担心把庆给连累到了。
终于,
庆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周泽,
道:
“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么?”
周老板摇摇头,道:
“我只知道你再铺垫下去我会忍不住想打死你。”
庆笑了,
伸了个懒腰,
小女孩的身子,伸懒腰也没什么好看的。
尤其是得知其体内占据主导是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灵魂时,原本娇憨的举动反而显得无比的恶寒。
“我忽然觉得,自己放弃了,是一件很英明的事情,因为我,居然能见证到这一幕。”
说着,
庆手指着周泽,
道:
“你有幸,见证了历史!”
周老板的左手长出了指甲,
忍不住了!
庆马上继续道:
“一千三百年前还是一千二百年前还是一千一百年前,总之,我记不得了,得有上千年了吧……
黑影的故事讲述:————
————
时间,在这里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当仙山云海被推平,当亭台楼阁被摧毁,
没了仙鹤的飞舞,也没了仙女的翩跹,
这里,
只剩下了长久的枯寂。
一切的一切,都被定格了,定格在了不知多久之前,那把剑落下来的瞬间。
当一切恒定,当一切永恒,时间,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
老头儿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麻木地断壁残垣中行走着,衣着的细节上,其实还能看出完好时的华贵。
但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要饭的老翁,且最尴尬的是,这个地儿,也没个人能给他施舍饭食。
因为在这个地界,倒不是没有邻居,但那几个侥幸存活下来的小杂鱼,比他混得更凄惨,真见到了,到底谁施舍谁还不知道呢。
但他饿啊,他也空虚,他趴在了一片瓦砾堆上,贪婪地啃噬着上面的苔藓。
凡仙家之物,总归会留着点儿仙气,如今这里仙气早枯竭了,也就剩下这点儿边边角角的地儿还能找到一些,聊胜于无。
废墟的中央位置,有一座雕塑,雕塑的胸口位置又一道恐怖的剑气刮痕,脑袋也没了,是一座无头的雕塑;
而雕塑的主人,当年仙界的真正主宰,老头儿当初也只是在跳水浇花时远远地见过他一眼。
但他也早就在那一剑之下陨落了。
回想起那一天,老头儿至今也想不通,怎么就忽然那样子了呢?
他只记得那阵子,一直听说下面在打着仗,仙人也下去了不少,赶着趟儿地两边帮忙捞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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