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子的水哗哗的流着,里头的活鱼虾贝集体挤在一个狭小的盆里,间或有几只透明的虾米蟹螯下穿梭。
雅子手快的从水里抓住一只大螃蟹,螃蟹鲜活的很,一对螯钳在空中拼命挥舞,都能听到它们关节拧动的咯吱声,不小心被夹到的话说不定连手指都能被拗断。
“这几只毛蟹水里放的时间不短了,应该吐干净了,你给我打下手,我们煮螃蟹,”雅子用力一掰把蟹壳掰开,蟹盖下是一片白肉,她动作娴熟的把蟹的肺叶取走,指挥着织羽樱奈:“把盆里的水换一换,不要被蟹夹手。”
“好了吗?”
织羽樱奈倒掉了盆里的泥沙,顺手摸到一只毛蟹,也不怕上面的软刺扎手就把挣扎的蟹放到砧板上,用力在壳上一敲。
她拽了拽螯钳:“好了。”
“换好了再把那个生菜处理一下,你不是觉得学校的蔬菜做的不合胃口吗?给你做一份沙拉带过去,这个天气也不怕放坏。”
织羽樱奈摸了摸肚子:“放不坏的。”
明明就是没钱又舍不得花钱吃饭,所以才会低血糖。
她仔仔细细地择菜,把发黄发蔫的菜叶给扯掉:“沙拉待会我自己做。”
“好好好,你自己做。”雅子处理水产的动作流畅优美:“今天卖海产的那个老熟人特意给我留了活蟹,这蟹嫩,蒸熟了沾点酱油味道应该会很不错。”
忙活完手里头的这只蟹,她拿起砧板上的毛蟹:“这蟹怎么不动了,你弄死啦?”
“没有,它晕过去了,”织羽樱奈择完手里的菜,走过来拎起那只蟹的螯钳:“菜择完了,这只我来处理就好,雅子奶奶,你要咸口甜口。”
雅子嗤的一笑:“我记得你那厨艺不怎么样来着,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不过想做就学着做也是件好事情,不用管我爱吃甜的咸的,按自己的做法来就行,只一点,不准浪费,吃不完的明天带到学校里去。”
对于爱惜粮食的人她一向很有好感,织羽樱奈点点头说:“当然。”
两个人一边忙着厨房的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里外的灯全都开着,房内外都亮亮堂堂,雅子转头看向专心处理蟹的织羽樱奈。
犹豫了一会儿,她问:“你今天回来的时候就你一个人?”
织羽樱奈点头:“嗯,只有我一个人。”
“我在窗户顶往下看的时候,你后边好像还跟了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她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然后伸手比划:“一个大概这么高吧,一个倒是胖胖的,不过隔了这么远只能看到一个虚影儿,也瞧不大仔细,希望是我看错了。”
雅子重着声音叹道:“最近东京都已经发生多起失踪案了,那些失踪的人都是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好端端的人就不见了,连尸骨都找不到,你说他们的父母得多寒心啊……”
一腔牢骚还没能发完,雅子揭开蒸笼,拨弄了一下毛蟹:“怎么把螃蟹绑成这样?看着倒是怪有意思的,我从来都没见过。”
“这是龟甲缚。”
“老了老了……”
雅子把其它几只螃蟹盛进盘里:“年轻人果然想法就是多些,跟得上时代,这些东西我个老婆子听都没听过。”
织羽樱奈手起刀落,将生葱和生姜切成寸段的长丝放进碗里,又倒了点有机酱油一腌,再用芝麻香油一浇,最后把刚出锅滚烫又红艳艳的油泼辣子往上整个淋下。
随着“呲呲”的油温声响起,狭小的厨房里顿时香气四溢。
雅子闻着香味,意识突然有点迷糊。
织羽樱奈用筷子头沾了些含进嘴里一尝觉得味道有些淡,又加了一些陈醋摇匀。
蟹肉味道本身鲜甜,处理的太过麻烦反而失去了海鲜的本味,不过单一吃鲜难免乏味,雅子尝了尝调料,一时间又忍不住夹了段长葱吃了下去。
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她连声赞叹:“光就着你这碗辣椒倒是能下一碗饭。”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学得好手艺,上回下厨的时候分明还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在旁边添乱,雅子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如果这就是懂事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抬起手,雅子正想摸一摸织羽樱奈的头,无意中扫过斑驳的墙壁,她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灯光从身后照射过来,眼前的墙壁上赫然立着三个人的影子。
她用力的擦了擦眼睛,第三个影子还在,影子很高,脸部的表情似乎是镂空的,眉眼和嘴唇的地方都留了白,像万圣节的南瓜灯。
它头顶快要顶到天花板,紧紧的贴在她们身边,阴惨惨的手实质化成黑气,似要向两人探过来。
“走……”
寒意从脚下升起,极大的恐惧让雅子除了不停吞咽口水就再也发不任何声音,她死死地瞪向前方的墙壁,仿佛下一刻就能昏厥过去。
它两边的唇角往上一吊,狰狞着模样朝她笑了笑。
织羽樱奈正在专心的拆解螃蟹身上绑着的绳子,雅子蒸的螃蟹已经把蟹盖儿给掀了的所以不用麻烦,但她用的是中式传统办法,就是整个螃蟹放进蒸笼蒸煮。
如果不在蒸煮时把螃蟹绑好,那么在它受热挣扎的时候很可能因为腹部朝下而流失膏黄,肉质也会不匀。
耳边没了唠叨声织羽樱奈还真有些不习惯,她疑惑的问:“雅子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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