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峰回路转,方航与高油翁反目成仇,我正要问他是什么情况,便被一双生硬的爪子钳住了脚腕,我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我靠,便被拖入水中,飞快向水深处滑去。
拼命蹬踹,感觉被抓住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心里的惊骇难以言喻,真正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可下一秒,却同样有股子巨力揪着我的头发,硬生生将我拉出水面。
是方航,右手揪着我,左手握着从我手中脱落的牛骨刀,缓慢却极有规律的敲击着水面,鲜血自刀柄流至刀身,显然是他受伤,而不是捅高油翁所染上。
我说你的手没事吧?
他笑着说:“没事,自己弄破的,那死老头才真的有事。”他冲高油翁调侃道:“死老头,你有没有事啊?”
岸上的高油翁低头盯着小腹上的两根竹片,月光只照亮了他下半张脸,阴沉的可怕。
他久久没有答话,方航便带着我远远的绕开他上了岸,此时,我又听到婴儿哭嚎之声,问方航是怎么回事,他说:“死老头搞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是啥,但不管是啥,今夜一并消灭了就是。”
缓缓流动的河水中冒出两颗湿漉漉的人头,波光将那轮廓映照分明,正是丁三与冯彪,停尸几天,已经开始腐烂萎缩,脑袋上又沾泥挂草,看上去瘆人可怖。
两具尸体便自水中向岸边行来,一个身穿棕色寿衣,另一个则是绣着青色小花的蓝底长袍,上了岸便拖泥带水的走到高油翁身后,垂手而立。
方航又问道:“死老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茫然呆立着的高油翁终于动了,嘴里嘟嘟囔囔好像在骂人,捏着两根竹片末端从身体里抽出,顺手抛到我们身前,方航瞟了一眼便陡然惊骇道:“没有血?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高油翁撇撇嘴,尽是嘲讽意味,冲我们戏谑道:“你管我!我先问问你吧,什么时候察觉了我的身份?”
说起这件事,方航不无得意,带着三分炫耀向他解释:“冯彪死后有个县里先生出现,而这花钱都请不到的先生,却愿意救丁三这闲汉的性命,偏偏丁三去找先生的路上变成了尸体,你说,我不怀疑你能行么?”
高油翁问他:“我救人怎么了?我慈悲为怀,将芸芸众生视为平等也不行么?而且单凭这个,你不会贸然向我动手吧?难道我出现之后,那正气凛然的做派没能打消你的疑虑?”
方航狂笑起来,他说自己不是个好玩意,便觉着一切好玩意都是伪善,但世间确实有好人,所以一开始,他只是闲的无聊,找个人怀疑一会,原因就是他刚刚说的几句,看上去太过巧合。
真正让他确信高油翁有问题的,也恰恰是他来了之后的表现。
“张所的表现就让我觉得不对劲了,村长的一个电话便让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要抓我们,这样的人却打着正义的旗号,不畏强权,换了你,你信么?即便我真的看走了眼,一个正义警察,又怎么会顾及旧情,念在你对他有恩的份上饶过我们?”
高油翁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停,继续说。
方航道:“还有你对王震打稽首,当时我下意识向你还礼,出门就感觉心里腻歪,红尘昧心,你一个小县卖油瓮,又不用时常守着道规做事,何以初见王震,却像是积年的老道士会客那般做派?”
不管方航是否知道答案,高油翁主动解答:“唔,那时候我是想看看王震究竟有没有得到王老实的传承,可惜只试出了你,看来王老实对他这唯一的孙子,隐瞒颇深呀。”
听他一说,方航皱起眉头,问他究竟是谁。
高油翁笑道:“小县卖油翁,你刚刚说过的。”
方航摇头,说他肯定还有其他身份,若真是几十年前,王老实卖油时交下的朋友,不会等王老实死了七八年才动手,况且他对于小道协的存在,以及我是小道协副会长的身份毫不动容,一定是早就知道了的。
高油翁问道:“你连我要动手做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确定我没有拖上七八年的理由?还是你继续说吧,说到我满意,也许我会让你做个明白鬼。”
方航很不屑的切了一声,嘀咕道,你杀得了我么?
但他还是继续讲述自己暗中察觉的经过:“你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就连王震这个刚刚出道,什么都不懂的新人都察觉诡异,更别说你方航大爷这种聪明绝顶的老油条了。”
被他说的与有荣焉,我不由自主挺胸抬头,却还是小声问他,我啥时候感觉高油翁不对劲了?
他说我曾经抱怨过一句,杏桥村的背景不如官赐村,可这里的事情真让人憋屈,在官赐村的时候虽然被欺负,但起码可以明确敌人就是黄劲柏,可到了这里,被尸体搂被警察抓不说,连堂哥也死了,却连背后使坏那人的身份都不知道,简直古怪到了极点。
就是我的这句话让方航最终确信,因为一个人伪装的再深也终要露出马脚,可我们始终找不到证明那人身份的任何线索,这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人在我们身边,他清楚我们将要发现什么,提前掩盖或是指给我们一条岔路。
比如我们要向堂哥询问雇佣他与丁三的人,堂哥立刻死掉,我们怀疑高油翁就是丁三求助的先生,高油翁当即承认,半真半假的言语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后来有将一切生搬硬套的推到那位消失半个月的小夫妻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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