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把部队纪律看成一切的赵救国,俩位团长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恪守规则的人。其实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对百姓自然不能使坏,烧杀抢砸,一概不行。若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又是另当别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跟战场指挥一个道理。
山里的凉有些透骨,好在身上的军服还能让他暖和。赵救国很难想象,以往士兵穿着单衣,在冬天几乎是零下的天气中怎么度过的。
这是他来到团里的第一次带兵外出,团长们出奇地让他领着一个排的士兵去别处转悠。作为指导员也不能成天呆在团里窝着,带着部队出去走动是好事,熟悉下带兵打仗之道。
临行前,团长是这么跟他说的。赵救国有点小兴奋,然后把自己的驳壳枪反复试了试,亲自一个个点着士兵。跟着赵救国一起出去的是五连长,他在团长面前抽过烟,喝碗酒,团长们嗉嗉叨叨跟他扯淡一堆话。
“放心吧团长,打死我也不会说的,我保证队伍不会那么快回来。”
团长们笑意满面地让五连长归队。
“要不是姓赵这小子脑袋一根筋,我也不用特意整这出戏。”
“反正天也冷,就当让士兵们出去活动下身体,也让救国熟悉下带兵之道。”
托辞说得中听,其中暗藏的意思除了赵救国外,团里的人都明白。
赵救国领着一个排的士兵潇潇洒洒地迈着步子,喊着口号离开。秦木和三个营长都被叫过来,他们出现时已是一身百姓打扮。他们立在门口等待着从屋里换装出来的团长们,一行人骑上马往赵救国说的那个村奔去。
“老子砸了龙王庙,也要见见那伙和尚是个什么来头。”
出发前,樱美从秦木那里探得一伙人要乔装打扮去别村查底细。不是打鬼子,不是上战场,危险也不大,樱美主动跟团长请求跟着去。众人没啥好拒绝的,樱美为部队的付出也是看在眼里。张立明想想有个女子更容易取得陌生人的信任,于是也应头答应。
扬蹄而去,风驰电掣的速度卷起土层,他们勒马拴在外头的林中。
樱美主动上前询问村民有关村中一户和尚家的情况。
村民听着樱美的问话,带着敬意感回答:“你也是仰慕我们村里的神僧来的吧,他们就在村尾最大户的那家就是。”伸手指向村尾那头,往手里哈口气暖下,扛着农具离开。
“还神僧?我最看不惯那些跟屎一样臭的名字。”张立明在风中划了火柴,捂着不让风吹灭,点烟抽起。他的烟很精致,叼着烟尾,咬嘴骂道。
周子云没带烟出来,抢过张立明的烟顺带深吸一口,烟头向后迅速燃尽。“走,去见识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僧,对我们八路还敢不理不睬的。”
走去时,时不时可以看见几个村民,手提竹篮,放着敬贡的一些物品,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他们就这么跟着,一直跟到所谓的神僧家门口,又有从其他小路走来的村民,相互打着招呼,跨进门去。
此处即是村尾的神僧家,赵救国口中说的大户人家便是此户。算不上有什么比其他房屋更气派的装饰,一样的土墙和砖瓦。唯一带着不同的就是面积大了好几倍,带着浓重的深山寺庙的气息,古韵从院内冒着烟点着火的香烛中透露而出。
院门大开,所有的人都可以自由出入。他们也是好奇,跟着跨过门槛。
里头是前院,后面还有后院,只是并不让进。所有的人都在前院中一处案桌上,拿着点燃的香烛,跪在莲花垫上叩拜,嘴里念念有词。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正逢十五。但逢初一、十五,院门会敞开,让村民都自由地进来叩拜,成了每月不变的习惯。樱美也从中看出那种在村庄中衍生出的另外一种寺庙形式,强烈的信奉感在百姓心头根生蒂固。
正在观察着周围,两名在院边上的和尚,一身灰色的长袍装束走过来,面色不乐,与深山寺庙那种虔诚的态度完全迥异。
“喂,你们是来干嘛的,怎么就这么进来,一点规则都不懂。”和尚的话并无半分客气,理直气壮伴有愤怒的斥责之意。
他们的眼光转移盯到一行人中清秀脱俗的樱美身上,喝斥的表情现出丝丝的坏笑。
和尚们的喝斥引起叩拜和前来村民的注意,善良的百姓好心地先将他们拉到院门外,可能是生人,第一次不懂些规则是能理解的。
“你们是外村来的吧,这里是神僧住的地方,今逢十五,没带着贡品来,是冒犯失礼的行为,会遭报应的。”百姓看下此时已走到院门中的和尚,正在瞧着他们。
他们不信鬼神一说,对于百姓的虔诚也毫不反感之意,只是将这样的用心放在一个态度恶劣粗俗的所谓神僧上,还是令他们反感之至。
张立明从嘴前夹下烟,不爽地瞄一眼门口不可一世的和尚,问说:“那几个就是所谓的神僧?”
百姓点下头,他们接受神僧这样的称谓,然后没再多说,提着竹篮进去叩拜。
和尚还是毫无顾忌地紧盯着樱美看个不停,秦木挪个身位挡在她的面前,那些神僧的阴险笑意失色。
“团长,我看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和尚。”营长说道。
“见财起意,见色动心,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人,哪里像和尚。”秦木奋奋不平,“我们就要进去看个明白,看他们有多大能耐。”
大家跟着秦木,管你是什么来头,老子就是进去瞅瞅又能怎样。他本质对和尚那种恶意的嘴脸看不惯,更重要是对美丽女子那种毫不掩饰的想法坦露在脸上。
“喂,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没带贡品的赶紧滚,别浪费老子时间。女子倒是可是进去哈。”
即使生逢潦倒的年代,此处的神僧们并未表现出那种清瘦和蔼的寺庙子弟给人的印象,他们霸道粗气,说得上是有理有道的土匪。
他们伸出肥厚的前手臂挡在前头,并不想让他们进去,哪有空手进院的道理。
秦木不作理会,他迈开步子朝前,那肥厚的手臂毫不抵抗力地撞去一边,二营长张九的暴脾气出来,肩膀硬是撂翻一个和尚,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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