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是一套叠放整齐的缟素,她探出头,疑惑地看向沈晏。
沈晏站在飞雪之中,与她隔着车窗遥遥相望,他背过身去,嗓音低沉:“秦书海,死了。”
虽然这一身丧服让秦妙猜中了七八分,但是得到沈晏的确认,她的脏腑仍是剧烈的抽痛。跌坐在车厢内,马儿一惊,朝天呼啸。
沈晏再上马车时,秦妙柔顺的发丝柔软地铺在腰间,她眸光黯然,在见到他的一霎那,升起一抹光亮,“王爷。”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驾马调转方向。
沈晏的声音隔着厚厚的车帘传了进来,“秦家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
秦妙闻言抬头,看着他英挺的背影,喃喃道:“王爷,为何救我?”她心里隐隐作痛,但仍怕是多情。
寒风卷着雪花飘进马车里,沈晏不言。
秦妙一身素衣,一步一步地走进秦府,秦府的下人们也身着白衣,纷纷跪地。
此时的她像一位鬼魅精灵,再也没有了以前温煦的笑容。
秋歌和夏荷悲伤之余抬头,蓦然看见了小姐的身影,她们哭喊着向她扑去,“小姐!”
跪在灵前的秦松凌和秦庸闻声猛然抬头,也痛哭流涕地跑向秦妙。
沈晏看见这副热络的情景,正欲离开,身后却传来秦松凌着急地声音:“大姐姐!你怎么…吐血了!”
沈晏转身,秦妙面前的白雪上绽放着几朵红梅。他表情一僵,飞身将众人推开,抱起秦妙,对秦松凌厉声道:“去我府上请溪明先生!”
秦松凌行礼,飞身上马,策马而去。
沈晏的指尖搭在她的细腕上,脉象异常,但他琢磨不透这是什么病因。
溪明先生一身老骨头险些被秦松凌的马颠碎,见王爷一脸严肃地坐在床前,床上躺着的是秦家大小姐,他恭敬地躬身:“王爷,我来了。”
“看看她是什么病症。”沈晏退开,将丫鬟递上的白帕盖在秦妙的腕上。
溪明先生闭着眼把上秦妙的脉,脸上的表情从稀奇转为严峻,最后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站起身,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夏荷见这神医架势的老先生如此情态,以为自家小姐得了什么大病,哇的一声哭起来,跪在地上,央求着溪明先生:“先生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
其他受过秦妙恩惠的下人们也纷纷跪地啜泣。
秦松凌眉头紧皱,看了一眼王爷的神色,又看看老先生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说道:“先生,我大姐姐这病因可是不好言说?”
溪明先生见这小子如此识得眼色,点点头。
秦松凌对屋里和院里的下人说道:“现如今,已有先生为大姐姐医治,你们尽可安心,父亲葬礼仍在进行,你们且下去忙着,没有召唤,不得近春芳歇一步!”
“庸儿,你去门口守着。”
秦庸严肃地点点头,看着众下人离开,自己也将房门带上。
屋里只剩下昏睡的秦妙,王爷,溪明先生和秦松凌。
沈晏声音沙哑而低沉,“溪明先生,可以说了吗?”
溪明先生拱手,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秦妙,叹了口气,“秦大小姐除了身子有些虚弱,其他地方并无异常。”
“但是……”
秦松凌放下的心又提起来,急急地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老夫却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第三重脉搏。”溪明先生不自然地咳了咳嗓子,“寻常女子身上若出现第三重脉搏,多是有孕。”
“……”沈晏宽袖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眸底掀起惊涛骇浪,周身的气场都慢慢开始变冷。
察觉到沈晏的情绪,秦松凌赶紧替大姐姐争辩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大姐姐绝不是那种女人!”
溪明先生安抚着快要跳起来的秦松凌,“二少爷莫急,老夫可以确认秦姑娘绝无身孕。这还有一种可能。”
听见这话,沈晏的手慢慢松开,掌心却留下了血印子,他不悦地看向溪明先生,继续听他道。
“这西南云滇三州,祖传养蛊制蛊之术。其中有一蛊,名为噬情蛊,”溪明先生迎上沈晏疑惑的目光,“传说是一滇州女子爱上一位有妇之夫,不甘心她所爱之人的心另有所属,煞费苦心制成的蛊。此蛊若是入到有情人体内,爱之深,痛之切,此蛊会将寄主体内的五脏六腑啃食干净,直至宿主只剩下一具空白的躯壳,生前多忍受生不如死的疼痛折磨。不过这蛊,因为饲养方法太过残忍,早在百年前就绝迹了。大小姐这蛊被下的蹊跷。”
秦松凌被溪明先生这番话惊呆了,世上竟有如此毒辣邪门的道术。
溪明先生走到沈晏旁边的椅子上,轻声道:“王爷,现在可知大小姐为何吐血了。”
“……是因为她……”沈晏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心里此时又悲又喜。
“大小姐心有所属之人,这对她现在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溪明先生捋了捋胡子,“现在尚未有解蛊之法,如果这蛊虫永远无法离开大小姐体内,唯有断情绝欲,才是她善终的活法。”
秦松凌错愕地看向沈晏。
“若查到制蛊之人,”沈晏眸光冷冽,喉间涌出一股血的味道,“能否解开她身上的蛊?”
溪明先生愧疚地低下了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寻得这解蛊之法,必须找到制蛊的人。”
床上的秦妙动了动手指,眼尾一滴泪轻轻划过,无声地落在了枕头上。
一辈子断情绝欲,这跟块木头有什么区别。按照溪明先生刚才的话,她是对一人动了情,那个人就是沈晏吧。
多么可笑的命运,转来转去,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她仍旧摆脱不了沈晏,是她的劫,更是她的命。似乎她对这乐此不疲,沈晏那般好的人,值得被爱。
秦松凌陪着沈晏和溪明先生呆坐了一会,溪明先生偶然想起自己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噬情蛊的介绍,急忙要回府查阅,秦松凌便送两人离府。
秦妙在他们离开后,披了件貂裘,来到灵堂。
秋歌和夏荷上前搀扶,秦妙跪在蒲团上,没有开口说话。
一群人就静静地陪着秦妙跪了一夜,这是最后一夜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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